她,来了……
看空荡荡的院子:
“你怎么不养花儿呢?”
“唔!”我仿佛突然悟到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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烈日下,心更热。拉砖运土。恨不能让它——我的一颗心立时呈现。
春华秋实。小花园里,异彩纷呈。月季,绽开张张笑脸,讨人喜爱。大丽花,雍容华贵,高高在上。缠松、牵牛,戴着红五角星、吹着喇叭,依着架杆,一个劲儿地向上爬。龙须草,以自己的朴实无华,扎扎实实地抱成团,巩固着自己,丰富着自己。它——不知其学名,大概叫什么“老来红”的,标新立异,俊逸超群,不开花,只生叶,暗紫,而顶端,却冠着一大簇圆圆的殷红殷红的嫩叶,不是鲜花,胜似鲜花,昂昂然与群芳媲美;远观,如火如荼,近看,似血涌,或热烈,或悲壮,使人更血涌,不由产生许多联想……
窗外檐下,美人蕉娉婷而立。她热烈的感情,冲出肥绿,化为火把高擎。从此,我爱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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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,在外地上大学大专的几位同学来游。他,她,他们,如蜂似蝶,扑向花丛,为我生活的变化、心理的变化惊喜,祝福!
我更兴奋,陪同,指指划划。
“这是夹竹桃。长绿灌木。开粉红花。原产印度,据说有毒。可它的叶子,光滑肥厚,不叮灰尘,真可谓“身居闹市,一尘不染……”
年轻的朋友,悉心聆听,耸肩,微笑,赞叹……
“这是水芭蕉。它能长房檐那么高。我特别喜欢它的叶子。”那一扇扇拥挤互生的叶,洋洋大观,嫩绿生生。“看!大刀阔斧,不拘小节,不愧大将风度!”……
人,就应该有如此气派!
我每天观赏,一次比一次多的崇敬。面对爱生,此情猛喷了!
俯视含羞草。
“哦!光听说她的芳名,还真没会过呢!”
“你摸摸,看?”
一同学,腼腆着,很不好意思的用食指轻轻抚摸一下。她细碎的叶,忽然拢起,悄没声地垂下,躺倒……
“啊哈,太有意思了!!”笑声大起,纷纷争着逗她……
我立其间,一同欢笑。可心中渐渐不辨滋味——她,含羞,东方型的;她,直露,西方型的;不择对象,一概钟情,一概无情,又属什么?……忽然瞥见仙人掌,她,一身的刺,谁敢碰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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移步瓜棚架下。长长的黄绿的丝瓜,参差下垂。一只只吊瓜,红彤彤点缀其间……
“丝瓜络的特点,知道吧?它是中药,消胀。用它刷盘子洗碗,大家都知道,可它有个最可贵之处,未必尽人皆知。那就是,它能除去污垢油腻,而它本身并不沾染。我们人,谁能同它相比呢?……”
我象过去辅导他们作文,滔滔不绝;他们仍象过去,专心听着,议论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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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光移到吊瓜上。
这种瓜,造型甚美。粗壮遒劲的蒂,吊着扁圆的瓜身。下面,长着三只对称的肉色的足,泛出柔美的玉红,形状酷似少女隆起的乳……我在每只瓜上刻题不同的句子。其时,那笔画,圆滚滚的凸出表皮,成为立体的,平添许多飞动的神采和气势……
一只瓜上,题曰“一支心曲思无涯”。这帮年轻朋友,已不是当年的毛孩子,有相当高的文化层次,才华横溢,看了,不知怎样理解,发挥何种想象?我,陷入沉思。那“心”,那“曲”,所指的是什么?随便谁怎样解读去吧!谁没有内心的秘密,七情六欲?……
当看到这只,已不是浏览,却死死地拉细了撑圆了一双双年轻的眼!那时,刊物上出现一句头小说,我好奇,也在上面刻了这么一句:“我看见她!?……”题目是《梦》。他们争相咂摸,猜谜。争着争着,动起手来,要把它挟走……忽然,我的隐秘被触及——这个“她”,她是谁?抑或是他们自己心中的“她”?老师心中也有个——她!……我,心怦怦跳,脸发烧,汗大流,霎时,真的成了含羞草……
急搬来小饭桌,放瓜棚下,切大西瓜……
吃着大西瓜,一双双美目,仍被那只吊瓜吊着,一张张嘴仍在品评着。不过,他们说了些什么,我说了些什么,西瓜是不是甜的,不知道;感官中,只有个“她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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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“她”,在哪儿?镜中,意中,梦中,云端,天上,是彩云,是倩魂……我憧憬,我神游……她,实实在在无时无刻不活脱脱在我心中,那音容笑貌,那身姿,那一切的一切……
她,实实在在是虚无,昨日的梦,今日的影……
虚无也是美,更丰富的美。
享受此种美,是我的权利——谁也无法剥夺的权利!